听见有外人闯入,喜绥猛地睁眼,从房梁上跳下来,随手拍掉灰尘,抄起一块绢帕胡乱擦净手,迅速把自己丢进被窝,叩门声愈发忙乱,百薇一脚将地上装着木头与竹篾的袋子踢到屏风后,回头看了眼床榻才应声。
“来了来了!”
小丫头的圆脸盘透着红光,“百薇姐姐!姑娘睡了吗?”
百薇哭笑不得,“睡了也要被你吵醒了。她身子还没大好,就别进去了,让她歇着吧。说吧,这么急有什么事?”
“天大的好事!”丫头一顿,立马捂住嘴放低声音,但眉眼间的喜气依旧忍不住从语气里流溢而出,“左相府的傅遮公子,他活啦!”
百薇嘴角温和的笑意顿时僵住,邦呲??房内传来瓷碗四分五裂的声音。
“??姑娘在听吗?”丫头惊喜地伸长脖子,“姑娘!您没听错!是傅遮公子活了!老爷下值时专程去相府安抚新丧,却见好些大夫疾步入室,没过多久,大夫们擦着满头的汗出来纷纷念叨着‘奇也怪哉!’”
百薇:“会不会是之前就诊错了?”
“不是,断气的脉是那花白胡子的老头诊的,他行医五十多年,不会连活人死人都诊不明白,从屋子里出来一直哆嗦,一个劲儿说‘得活!得活!’那脉象从虚到实,只瞬间功夫便强劲有力,就像……猝然诈尸!”
百薇不可思议地倒吸一口凉气,一向伶俐的她突然笨嘴拙舌,只能无助地看向屋内。
一阵风冲到面前,原是喜绥刹地牛似得窜了过来,瞪着血丝迸发的杏眼,直勾勾盯住小丫头。
她的脸颊仍挂着从房梁上蹭带的尘土,半晌,挤出一个僵硬的笑,“脉象强劲有力是指…病痛全然消失了?”
喜绥惨白的脸上虚汗狂流,百薇抽出巾帕,木讷地为她擦拭脸上痕迹,又对着豆大的汗珠一通乱点。
“对呀!老爷把大夫的话背得只字不差,什么从脉象上看,其肾气丰盈,便得髓海充裕,即合骨生肌……什么素问说,肾者,作强什么,伎什么出什么的①,反正就是,精气神都回来了!”
喜绥抓住她的手,颤声问:“那爹娘可有说什么后话?”
丫头以为她乐坏了,忙劝她不着急:“二老乐不可支,便遣奴婢来告诉姑娘,但也说了,莫让姑娘兴奋过头,这关系咱们得循序渐进,等过段日子,傅遮好透了,能活蹦乱跳,再放心把您嫁给他!”
喜绥咽了咽唾沫,“怎么循序渐进?”
“帮你们促合呀!左相见到姑娘赠予的?赙,便明白了姑娘心意,同老爷说话都和颜悦色的,想必也有那意思。本来嘛,丞相与兵部侍郎门当户对,独子一病,年二十了也没个说亲的,还不好相与,如今能得一痴情人,谁不愿意促合试试看呢?”
“意思是,左相反倒没有对我的恶名有任何不满?若两家当真说亲,除非傅遮态度强硬地拒绝了我,不然就成了?”喜绥不禁两眼发黑,硬撑着精神追问,“他们打算怎么促合?”
小丫头点头笑道:“自然是安排你们正式相见,若傅遮公子也对您有意,无须等候太久,洛府就有喜事了!”
瞧她红光满面,喜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,“正式相见的时机是…?”
小丫头扫扫鼻头,“左相家中丧物还没来得及撤干净,嘶,老爷说,傅公子好像也有些魂儿没补全,脉象是恢复了,人暂时没醒,恐怕要休整几日。夫人本来说好带您出去散心的嘛,现在好了,届时让您与傅遮公子一同出游散心!”她窃喜道:“就你们俩!”
喜绥一道气没提上来,膝弯软塌下去,刚好倚进百薇怀里,她虚弱地唤道:“百薇,好百薇……快把我扶进去,我好像是在梦游没醒……”
小丫头蹙眉关切:“姑娘怎么了这是?”
“没事,我太高兴了,人怎么能高兴成这样呢……”喜绥捂住嗡嗡直响的脑袋,深一脚浅一脚地被百薇拖进了屋。
百薇给小丫头使了个眼色,小丫头蹦蹦跳跳地退下了。
房门一关,喜绥彻底瘫在了地上,盯着房顶,“木梁和竹篾倒是好拆,青石糊出来的顶子,我用拳头揍了一晚上,纹丝不动。”
百薇顺着她的视线弯腰看去,“本来是担心夫人识破我们的谎话,才想着安排一条被禁足的后路,原来想着实在打不穿就打不穿吧,咱也没必要为了万一的事伤了自己。但现在看来……是必须给它打穿了。”
喜绥叹了口气,“累了,等我明日同爹娘坦白干净,带着血淋淋的伤被罚关禁闭,先是养伤后是逃跑。大半年的,也算有个活儿睁眼就能干,什么时候通了,什么时候爬梁逃走。”
“我真是想不通,若说姑娘那般的奇迹,好歹是没断气熬回来的,这傅遮怎么死了还活了呀?”百薇心疼地碎碎念叨,“这顿践行酒多贵啊,出的可是我的月钱!”
“我那?赙也是,有百两了吧?丧事不办了能不能给我退回来?首饰我是不常戴,但……但他管我常不常戴呢!”喜绥猛然坐起,气得直拍腿,“傅承业也知道自己儿子不好相与,二十年才得一个痴情人,生怕我见识到他的真面目就跑了,上赶着和我爹打好关系!顺坡下驴傅承业是丁点儿不客气!”
百薇哭丧脸:“现在骂他有什么用?对他来说,能给他 -->>
6、第 6 章